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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张载几乎不敢抬头去看瞿清雨的表情。他深呼吸,想打个圆场,脑子里想了半天,多少有些艰难:“……上校。”
他话音在嘴里打了个转,不由得去看赫琮山。上校仍旧同一副表情,只是无端有薄凉的意味。
张载一怔。
在他从千万人的岗位中杀出重围获得副官之职时,有人领着他穿越南部军事基地长长走廊,推开尽头的门。他当时见到的赫琮山,和此刻眼前的上校重叠。
日影惶惶,Alpha军官独坐,身上有多年浴血后挥之不去的凛冽,让人不敢直视。
他想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。
——这是一句通知,不是征求意见。
有Alpha士兵从两侧拉开后门,寒风冰雨倒灌,冷空气吹得人下半张脸发麻。魏迎先一步撑伞,赫琮山接过,从教室外风雨连廊折身而过。
“赫琮山。”
赫琮山脚步未有停顿,连廊外风雨如织,浸透黑伞。
瞿清雨唇角拉平。
他又喊一遍:“赫、琮、山。”
风大雨大,张载错觉他在喊“一二三”。
“我再问一遍。”
瞿清雨轻柔地说。
张载眼皮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。
瞿清雨在他面前卷起自己的衬衣袖子,Beta天生的弱攻击性让他身上那种张扬的特质不明显,而当他不刻意收敛时,巨大诱惑力和危险性一起达到顶峰。
我的脾气还是太不好了。
瞿医生冷峭地想,真是太不能忍受了。
“……你想了解什么、想怎么了解。”
背后的Beta说话压着柔软的调,是个假意示弱的口吻,一个字一个字扔过来,每一个字都泛出缠绵情意的味道,像是他很依赖,很受不了,很为此受伤。
赫琮山浮起短暂的兴致,侧了侧身。他可能是吃这一套,张载隐约察觉到他变化的神情。
魏迎适时开口:“上校,阿尔维中士长在等您。”
张载的眼皮更剧烈地跳动起来,他来不及阻止,下一秒背抵在课桌边的Beta青年终于丧失耐心。
他动了。
赫琮山四周全部是Alpha士兵,但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阻止他,他动作异常快,快到一呼一吸间出现在赫琮山面前。他有相当明丽的一双眼睛,上校低头,又陷一场深蓝暴雨中。
冰凉枪管突兀抵住他喉口,阻塞感袭来。
握枪那只手五指瘦长,指尖冰凉,稳极。顺着腕骨往上,是内收于衬衣的小臂,和寻常Beta不同,皮和骨之下藏着显而易见的力与美。
“你用那种眼神看我,我真的……很不喜欢,赫琮山。需要我提醒你……我们是什么关系吗?”
头顶Alpha声音寡淡:“什么关系。”
瞿清雨看了他两秒,拎着他衣领往外走。上校的伞跌跌撞撞,被拖进了雨里。
第二次寂静。
魏迎骇然,三步并做两步要追上去,刚到车门前“轰隆”一大脚油门,那辆智能车扬长而去,一屁股车尾气喷在了他脸上。
张载递给他一张纸帕,顺手拍了拍他的肩,体贴地给出解决方式:“上校的体检报告显示,他需要一段非常长的假期。告诉阿尔维中士长,他的长官是温静思中校。”-
法门街上诊所五点半准时关门,铁门里面有第二层木门,门框被白蚁从底部啃食,摇摇晃晃支撑着。
没带钥匙。
期间有两个路人过马路,法门街上的Alpha潘德大冬天穿着大裤衩排队买烧酒,见着有人回来瞌睡也不打了,兴冲冲地把大半脑袋塞进窗格来问:“瞿医生,看病吗?”
他说了一半,无意间瞥见瞿清雨身后的人,立时止声,结结巴巴:“瞿瞿瞿医生,你从军队绑架了一个Alpha……?”
瞿清雨顺手把“请勿打扰”的牌子翻正,轻盈一笑:“你看到了啊,想不想要眼睛?我的泡尸水里还缺一对眼珠子。”
潘德忙不迭把脑袋缩回去,缩到一半眼皮底下递出来一只手,掌心朝上:“酒。”
“……”
潘德忍痛把烧酒递了出去,眼珠黏在那细细一截手腕上,咽了口口水发誓:“你忙,你忙,医生,保证明天都没人靠近这里,不耽误你杀人分尸。”
走前他用余光扫了眼破旧小诊所内里,正好瞥见佝偻着腰的等身骷髅架,那骷髅架摆放在一处显眼的地方,眼窝深陷,牙齿雪白,每一根骨头都磨砺出森森寒芒。
那是一具逼真性超出模型的骷髅模型,四周摆放玻璃器皿,暗黄液体中浸泡着器官的人体组织。小诊所里没开灯,半阴半暗,只消看一眼,鸡皮疙瘩会从外表皮爬进心脏。
但最可怕的不是这座骷髅模型,是被带回来的那个Alpha。
潘德打了个哆嗦,前脚踩后脚,在墙壁上磕了个大包顾不上喊疼,有多快能多快地跑了。
“你在这里长大?”
烧酒的辛辣气息一口气呛到鼻子里,顺着胃里往下呛。实在没什么空吃东西,瞿清雨给自己打了针葡萄糖。他卷了袖子,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