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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他被弄哭了,那么高大的一个人,顶着一个滑稽的锅盖头, 哭声低沉沙哑, 指着祝繁星声泪俱下:“楼老师!她欺负我!她欺负我!她泼我水……”
可楼老师又能怎么办呢?祝繁星说的那些话, 都是自己先前说过的,而祝繁星干的事, 也是倪正廷干过的。
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
老师们面面相觑, 有人建议楼老师带倪正廷去卫生间清洗,有人尽量温和地劝说祝繁星:“这位同学, 你先冷静一下,别那么冲动, 你要相信老师,老师可以把事情处理好的。”
祝繁星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:“我已经很冷静了, 也给过他机会了, 那他不道歉我有什么办法?现在不是处理好了吗?”
她一拎书包背带, “没事的话, 我先走了, 还得回学校上课呢。”
没人敢拦她,这个女孩穿着钱塘二中的校服, 长着一张稚嫩的脸庞, 眼神却很凌厉,她做出来的事换成任何一个成年家长来做, 都会被人指责, 可她做出来, 谁敢置喙?
祝繁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高一学生, 和倪正廷一样,也是个孩子,她还有另一重身份——陈念安唯一的“家长”。
她有备而来,明摆着就是要替弟弟出头,告诉楼老师,她不是个软柿子,这个“犊子”,她护定了。
楼老师花容失色,领着嗷嗷大哭的倪正廷去了卫生间,祝繁星则雄赳赳气昂昂地牵着陈念安离开了办公室。
陈念安刚看完一场大戏,还处在震惊中,跟着姐姐来到楼梯转角,刚站稳脚步,就听祝繁星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陈念安也笑了,先是小声地笑,接着变成捧腹大笑,两人躲在角落笑得停不下来。
有个老师走上楼梯,奇怪地看着他们,祝繁星赶紧闭嘴,陈念安面朝墙壁,耸动着肩膀,好不容易才止住笑。
祝繁星做了个深呼吸,说:“行了,你回教室吧,我也该走了。”
“姐姐!”陈念安叫住她,问,“你那瓶东西是什么时候装的呀?”
祝繁星说:“昨天晚上。”
陈念安有一肚子的问题:“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办法的?”
“有备无患嘛。”祝繁星说,“姐姐不打无准备的仗,昨晚我就在想,如果我们所有的诉求都得不到满足,我该怎么办?后来就想到这个办法了,他怎么对你,我就怎么对他,很公平啊。”
陈念安趴在楼梯扶手上,小声问:“你泼的那些东西,他能洗掉吗?”
“不知道哎。”祝繁星也变得小小声,“反正我就是把家里能找到的、我觉得很难洗的东西,都混一起了。”
陈念安笑得很开心:“你泼了好多,比他呲我的多多了。”
祝繁星得意地把空瓶子拿出来给他看,那是一个咳嗽药水的瓶子,是祝满仓出院时从医院带回来的,容量120毫升,自然比一支针筒装得多。
“对了。”祝繁星想起一件事,“昨晚我开了一瓶我爸的红酒,你记得拿给刘爷爷,让他喝掉,告诉他是昨晚刚开的,新鲜得很,别浪费了。”
“嗯!”陈念安对祝繁星已是崇拜得五体投地,由衷地说,“姐姐,你对我真好。”
祝繁星说:“你是我弟呀,我不对你好,还能对谁好?”
陈念安说:“满宝也是你弟,我觉得你对我……比对满宝好。”
祝繁星大笑:“那是因为你帮了我很多忙,而满宝只会添乱。”
陈念安又笑了起来,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,祝繁星突然觉得,有必要对他说说她的想法。
“小老虎,你好好上学,别怕楼老师给你穿小鞋,她不敢的。”祝繁星说,“因为,如果她给你穿小鞋,你回家告诉我,我就会来学校闹。楼老师根本预测不了我会做什么,我今天泼的是酱油、红酒,下次泼什么可就不一定了,她会忌惮我,所以不会给你穿小鞋。”
陈念安根本没想得这么远,瞪大眼睛认真地听,在心里消化姐姐说的话。
祝繁星继续说:“你也别怕那个锅盖头会报复你,他也不敢的,今天他已经被我吓到了。如果他再来欺负你,你一定要告诉我,然后我就会来找楼老师告状,这就又绕回到了我说的第一种情况。楼老师肯定不希望我再来学校发疯,所以她会盯着锅盖头,不让他欺负你。”
陈念安皱眉:“姐姐,你没发疯。”
“小老虎,这你就不懂了。”祝繁星说,“我们家现在没大人,趁着我还没成年,让你的同学老师以为你有个疯疯癫癫的姐姐,是个好事儿,这样,就没人敢来欺负你了。”
陈念安说:“你一点也不疯疯癫癫!”
“我知道,这不是装的么。”祝繁星莞尔一笑,“你记住啊,楼老师要是问起你,我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,你就说,我很冲动,任性,记仇,无法无天,是个刺头。”
陈念安:“……”
“啊,还有。”祝繁星说,“你别再去招惹锅盖头了,他那么壮!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?”
陈念安不服气:“我昨天和他打成平手了!我没输!”
祝繁星拍拍他的头:“不要打架,伤人伤己。”
陈念安:“哦。”
“我真的要走了,一会儿楼老师看到我还在,心脏病都要犯了。”祝繁星把书包甩到肩上,“你回教室吧,周末见,拜拜。”
“姐姐拜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