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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起。

  甄华漪缓缓将弓箭抱入怀中,善解人意说道:“劳殿下帮妾请来御医。”

  李重焌站了起来。

  甄华漪看着他走远。

  夜里有些冷,她将弓箭抱得更紧了一些,这样才更有安全感。

  她往腰上摸了摸,从荷包里取出一块冷硬的饴糖,咬进了嘴中。

  她从心慌中渐渐缓过劲来,忽然面上一凉,她拿手一摸,指尖湿润。

  下雨了。

  甄华漪祈祷这雨下不下来,但事与愿违,不一会儿,雨水和瓢泼一般,哗啦啦劈头盖脸地淋在甄华漪身上。

  甄华漪费力想要遮住伤腿,可是腿上依旧很快被打湿了。

  她独自在空旷的天地雨幕中,一时心中有些难过,她鼻头一酸,眼圈就忍不住红了。

  正在自艾自怜之时,滚烫的怀抱从背后笼住她。

  她的脸颊擦过金线密织的锦缎,这让她莲腮生疼,余光瞥见衣襟绦边暗绣的狻猊纹张牙舞爪,她却乍然软绵绵地松懈下来。

  微冷的柏子香一丝一缕地圈住了她,甄华漪一时间觉得这味道好似十分熟悉,仿若曾出现在耳厮鬓磨之间,这种时候还想到这种事,让她羞愧。

  甄华漪怔怔之际,坚硬的臂膀一条扶住她的肩,另一条穿过她的腿弯,毫不费力将她端了起来。

  甄华漪下意识地用胳膊软软地圈住他的脖子,乳燕投林般钻进了他的怀里,她抬眸看着他,吸了吸鼻子,又垂下眼睛。

  李重焌的声音有些低,仿佛是擦着她的耳朵:“有什么好难过的?”

  甄华漪情不自禁抖了一下,她声音细若蚊蚋:“你……你不是走了吗?”

  李重焌笑道:“幸好没走,不然瞧不见才人哭鼻子。”

  甄华漪突然沉默了,她记起上回在李重焌面前落泪时,他是如何奚落她的。

  甄华漪闷声说道:“我不知道你会回来,我并非故意作态。”

  李重焌垂眼看她,他也想到了上回的事,不想那日的冷言冷语让她介怀到了今日。

  他想告诉她,他早已不那样看她。

  这句话在他舌尖一滚,却是让他自己稍感愕然,他不再像从前那般看她,那又是如何看她。

  一句亲昵玩笑之语,陡然让两人生疏地沉默下来。

  李重焌只好无言地抱着甄华漪,行走在风雨之中。

  甄华漪发觉气氛尴尬起来,她轻咬了唇,双臂将李重焌搂得紧了。

  她察觉到李重焌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,她几乎要胆怯地松开手,但她将唇咬得更重,更紧地搂住了他。

  也许是过了片刻,也许是过了许久,李重焌终于不再看她。

  不管是在燕宫,抑或是在李元璟的宫中,甄华漪总觉得身似浮萍,活得虚浮至极,她必须要抓住什么,但从来也抓不住。

  风雨中,是李重焌平稳的步伐和坚实的胸膛。

  甄华漪于惶惶无所依中忽然像是找到了倚靠。

  她知晓这或许是特殊时机产生的错觉,但她舍不得放开。

  甄华漪在这种安全感中沉溺了许久,才陡然想起自己和李重焌的身份。

  她手臂松了松,小声问道:“你要带我去哪里?”

  若这样出现在众人跟前,她只怕要被暗暗赐下白绫一条了。

  李重焌看着她的眼睛,问道:“不愿意?”

  *

  雨水打湿了甄华漪的眼睛,她看不清楚李重焌的表情,难以窥探出他的分毫心思。

  甄华漪不解,李重焌为何有这样一问。

  虽然活得苟且,但她还是想活的,那自然不能这样出现在众人跟前。

  为防止误解李重焌的意思,甄华漪小心问道:“殿下打算就这样回到营地?”

  李重焌道:“不愿意?”

  甄华漪想都没想地摇摇头,说道:“自是不愿的。”

  李重焌见她毫不犹豫摇头,眼底泄露出了怏怏不悦,他冷哼道:“瞧不出来,才人原来是打算一辈子留在深宫,做个日夜盼望君王临幸的冷宫妃嫔。”

  甄华漪一怔,不知为何好好的,李重焌突然来了脾气。

 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甄华漪好声好气说道:“我这样的身份,不在宫里苦熬,就是一死,莫非真要去卫国公府遭人凌辱?”

  李重焌冷声道:“你有什么出息,就想过这三条路子?”

  甄华漪虚心道:“还有什么

  路子?”

  但李重焌却将头转到一边,再不肯回答了。

  甄华漪瞧着李重焌这样子,倒是真的开始担心他会不管不顾地将她抱着出现在旁人跟前了。

  她怕说上哪句话又惹上了这位祖宗,一路上沉吟半晌,还没想好怎么说服他,正苦恼之际,却见李重焌抱着她俯身走进了山洞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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